待回到县衙,冯破田一进大牢,一干罪囚彻底拜服,小官人神人啊。而王县尊则立即召集县衙众人,从衙役中抽调二十人,另外再从新组建的青壮里抽二百没饿脱相的,今日饱餐战饭,明日一早开拔出城。
消息传得很快,胡端正等士绅转眼便得知了内情,项顶用急急来寻,询问对策。胡端正却哼笑一声,反倒说起冯破田来了。
“真他娘是个人才,这也能让他逃的过去,你说这小子是不是鬼上身了?”
“诶呀,我的有年兄,大老爷取了粮食可就又能拉拢不少人过去,到时候县里又和原先一样了,咱们花费那么多岂不是全打了水漂?”
“做梦呢?”
胡端正呵呵一笑,又道:“哪儿还有粮食,城外除了咱们几家的庄子还在,其余的不都被流贼抄了么,一群饿死鬼,粪堆都要扒一扒,要真有粮食早被吃光了,还能等到现在?放心吧,指定是那小子的诡计。话说回来这王县尊可以啊,吃亏上瘾的,咱们以前咋就没发觉这点,娘的早知道如此,哪还用绞尽脑汁出钱又出粮的。”
胡端正说完,气呼呼很是不平。项顶用却顾不上想这个,沉吟片刻,问道:“那,那要是真的有粮,藏得深,留到了现在呢,怎么办?”
“怎么办?好办。”
胡端正冷笑一声,手指头往城外一指,笑道:“外头不是还有一百来号人么,真要取了粮回来,就在城门下当着全城的面冲杀一阵,哼,刚吃了一天饱饭的货,不吓死才怪,到时候咱们出城救人,来个顺手牵羊雪中送炭。”
项顶用一听,倒吸口凉气,高,实在是高。
简短截说,城内各方的目光又盯在了这批还未现身的粮食上,士绅们相当配合,县尊大老爷出征自然不能怠慢,又是送行酒,又是十里泪别,搞得王县尊是有气没处发,本来么,他是打算早早出发惊动的不要,至少就算又上当了,脸上也不至于太难看的。
“好,好啊,诸位有心了。”
王县尊接过酒来一饮而尽,一把摔了碗,掉转驴头,半句话也不愿多说。士绅们相顾一笑,看着吧。
大军出城,二十多个探子便撒出去,整整一个时辰,不过走了二里地。冯破田被五花大绑安置在牛车上,瞧着众人如临大敌的模样,想笑又不敢,生生忍着,对身旁赶车的衙差说道:“咱这大老爷果然谨慎。”
“可不,还很精细呢。”
衙差也不是好东西。
晃晃荡荡,一直到了晌午,大军终于挪到了牛家庄外,眼前残垣断壁,杳无人烟,和当初离开时没有两样,冯破田深吸口气,心情不由得紧张起来,生怕看到不想看的事。转上土道,二百来号人将赵寡妇的菜园子四周团团围住。
冯破田朝着那土墙外的茅房努努嘴,说道:“大老爷,就是那里了,粪池旁边有个石板,石板地下就是地洞。”
王县尊一挥手,立时便有衙差过去查看,很快便汇报过来:“大老爷,果然有地洞,不过好像里头有人。”
“活的死的?”
冯破田一急,王县尊绷着脸冷哼一声,喝道:“活的死的?”
“好像没死也快差不多了,听见里头有断断续续的哭声。”
这是谁死了,冯破田心提到了嗓子眼,王县尊瞧他有些异样,双眼一瞪,喝道:“你敢骗本县?”
“不不不,我离开时有人不愿意跟我走,就留了下来,大老爷赶紧让人救人吧。”
冯破田关心则乱,有些语无伦次,王县尊笑了,好,很好。转头便命衙差开石板下地洞。轰,很快石板被撬开,地洞里之人哇哇乱叫,衙差们举着火把冲了进去,不一会便大喜过望跑来汇报。
“大老爷大喜啊,大喜。”
“如何?”
“地洞里好多粮食,好几个小娘们啊。”
衙差话都说不利索了,王县尊顾不上理这些,翻身下驴,带着随从来到近前,果然,衙差们押着一个小丫头,抬着两个妇人一个胖子出了地洞,一出来,那丫头脚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。
冯破田远远瞧的清楚,春兰,是春兰她还没死,哈哈,老天有眼。
王县尊一挥手,衙差将春兰扶起来灌了些热水,春兰嗝儿一声苏醒了过来,抬眼一看顿时吓了一跳,缓缓跪在当地。
“你们是什么人?”
“禀,禀大人,我是牛家的丫鬟,那三个是大夫人和二夫人,还有我家少爷,大人,我们不是流贼啊,就是牛家庄的,一直躲在这里。”
春兰吓得直哆嗦,口齿却还清楚,王县尊点点头,打头一眼他就看出来了,这几个人穿着虽烂,但料子却是不错也挺合身,不像是流贼假扮。又问了那三人怎么回事,春兰哭哭啼啼说了。
原来四人躲在此处一直不敢出去,地洞里粮食不少可水有限,更没有盐,时间一长,口干舌操,浑身无力。胖子牛少爷便出洞去寻水,没成想水没寻到,反倒被庄外的流民吓得半死,等回来后便一病不起,如今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。
春兰说完邦邦邦磕头,王县尊扭头看了眼冯破田,只见这家伙正死皮赖脸的死盯的人家丫鬟看个不停,心里有了计较,命人喂水喂食救人,扭头便让一个衙差看紧这丫鬟,片刻不得离开视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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