校园公交车上除了学生还有住在里面的居民，听到动静就自然而然地看一眼，随后，再难移开视线。
顾与温活了二十年从未经历过这么火热的目光，虽然他知道，这些人根本不是在看他，可他还是忍不住绷紧身体，想把自己缩进缝隙里藏起来。
他微微攥紧拳，指尖却碰到个硬物，将其握得更紧。
是虞辞给他的糖。
草莓味的。
顾与温似乎有一瞬间从这颗糖上汲取到看不见的力量，鼓起勇气，抬脚迈开第一步，跟在女生身后走向他以往根本不会去到人群中心。
他低头，就能看到虞辞柔软的发顶。
今天她绑的高马尾，看起来像十五六岁的高中生，洋溢着他渴望且向往的活泼气息。
车很快到站。
下车前，顾与温忽然拉住虞辞衣角，低头凑到她耳边小小声说：“虞老师，我、我能加你联系方式吗？”
这次，他忽然想为自己求点什么。
虞辞眨眨眼，摊开白皙细嫩的手掌，“好啊，手机给我。”
顾与温擦了擦手，才满怀期待又拘谨的掏出手机递上，等她添加完自己好友，他一连道几次谢，赶在司机催促前匆忙下车。
兜里手机震动。
虞辞拿出来看，就见刚加上的新好友发来亲切问候。
gu：【糖，很好吃。】
后面附有猫咪表情包。
虞辞指尖敲击屏幕，回了句喜欢就好。
大概因为隔着屏幕看不到人，网络上的顾与温比现实里的他话多，隔着几分钟发来小短句，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话题，就算她不回复也没觉得尴尬或者无聊。
虞辞微信挤满信息，平时选择性回复，偶尔附和两句，就没回了。
直到顾与温问她怎么会是学校老师，而非学生，然后发来一个帖子。
她没点开，光看封面，就认出是她上周刚到学校时在路上骑车的画面。
公交车广播提醒站点已到，她边下车边回复：【我是学生呀，这个帖子谁发的，拍得角度挺好看。】
gu：【？】
虞辞已经能想到对面顾与温懵逼的神情。
她心情甚好的一条条回社恐顾同学的消息，等对面名字变成正在输入中后息屏手机，看向学校大门，目光精准地捕捉到路边停着的越野车。
姜未莱趴在车窗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机，期间有学校同学去他面前，估计是想问微信，都被他给拒绝了。
而虞辞便是掐准这个时间点出现。
她抬手摸向姜大少爷的那头卷毛，叹息手感没有容衍好的同时难以置信道：“哥，你怎么能背着嫂子在外面乱搞？”
“噗——”姜未莱刚从她突如其来的摸头杀中回神，就听到这么离谱的一句，吓得一抖，手机当场掉了。
好巧不巧。
停留的界面正好是他跟谁商量要买礼物的事，标明是女生。
原本以为能来段露水情缘的同学顿时清醒，摆手说打扰了，匆匆离开。
虞辞弯腰捡起手机，扬起眉目精致的笑脸，语气打趣道：“姜哥有女朋友啦？”
“别别别，”姜未莱缓过劲，意识到自己被耍，当即报复回去，没好气地戳她眉心，“小小年纪不学好，学别人逗你哥玩，调皮。”
虞辞无赖地吐了吐舌头，而后拉开后座门坐进去，义正言辞的恶人先告状：“六哥，姜哥他要打我。”
说完她把被姜未莱戳到的地方凑到男人面前，湿漉漉的眸子刹那间氤氲起薄雾，眼尾染上委屈的绯色，唇瓣一抿，要多可怜有多可怜。
“疼？”容衍是真心疼她，只要喊痛都会信。
虞辞神色恹恹的颔首。
“姜未莱。”
相当漠然的连名带姓。
刚才还威风凛凛准备教育小朋友的姜少爷瞬间歇菜，举起双手做成投降状，哭诉：“六哥，枉顾我们之间多年兄弟情分，你信她，却不信我。”
不知道他最近看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电视剧，演起来跟真的一样。
虞辞比他会得多，眨巴着那双黑沉沉的眸子，话还没出口，姜未莱就意识到他输了。
别说容衍，他看着都快相信自己真伤到了她。
“我认输，我错了。”
人比人，气死人。
姜未莱只庆幸虞辞是自己人，否则她再哭两声，容衍不得跟周幽王那样，来场现代版烽火戏诸侯，把他当角儿耍来逗小姑娘开心。
光脑补下那场面，他就浑身冒鸡皮疙瘩。
最终姜少爷以一个冰淇淋全家桶讨回小姑娘欢心，继续和和气气的前往餐馆。
路上虞辞收到辅导员信息，问她什么时候来上学。
她算实验进度，答复月底。
辅导员回她六个点，和一句无语到极点的记得请假。
若非看在她集训时候表现好，辅导员必定冲到她家来把人抓去教室上课。
吃完晚饭，虞辞从容衍手里接过一捧黑色郁金香。
花朵顶端里貌似喷了淡淡的金粉，黑金彰显华美贵气。
它还有个更贵的名字，黑暗里神秘而忧郁的“夜皇后”。
虞辞碰了碰花瓣，指尖沾到一片细碎粉末，她撩起眼睫，淡声道：“这种容易吸入感染呼吸道的东西，少碰。”
容衍修长分明的手指蜷了蜷，唇角微抿，压低声咳嗽几下，“知道了。”
他只是想让花包装得更好看些，与她相配。
一时间却忘了病人的身份，忙活一下午，换来这么句不轻不重的责备。
容衍干净清透的眸里划过抹失落，很快就消失无影。
但他没感觉难过，毕竟小姑娘训的对。
“没有下次了。”他认真地向她保证。
虞辞点头，把花放到旁边避免粉尘飞到他身上，转身从包里找到个盒子递过去：“打开看看？”
容衍略微惊讶，随即神色平静地接过，揭开盖子，就见黑色绒布上躺着枚小巧精致的胸针，是君子兰花的造型。
“我那天路过珠宝店看见的，觉得跟你很搭，顺手买了，”虞辞说完，青瓷般细白的指点着额角，十分破坏气氛的接着道：“刷的你的卡。”
铁公鸡死不拔毛，拔也要拔别人的毛。
虞辞凝视着男人那双浅灰瞳眸，乖乖笑着。
容衍丝毫没在意她刷谁的卡，眼底心里只剩下她比蜜罐还甜的笑容，喉结克制地滚了滚，咽下那声感叹。
真的，好乖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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