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景阑抿唇不语,双眸凌厉地看去,再问:“清狂剑你练到第几重了?”
“是我太自信了,以为能瞒住别人的。”她背着光,容貌有些模糊。红唇浅浅地扬着,却让人读不出笑颜下的思绪。
长臂一紧,夜景阑愤愤地将她搂在怀里,“我不是别人。”
“嗯,不是别人。”云卿伸手环上他的窄腰,缓缓道,“我的记性极好,当初看到剑谱时,最先引起我兴趣的是下册。”说到这,她顿觉身上的力道加重,这个男人释放着怒气,似要将她嵌入身体。她嘴角虽抽,却不改笑意,“师傅只给了我上册,就是怕我练了邪门的内功,却不知那下册我早就烂熟于心。清狂剑第七重是手刃,我十四岁那年就学会了。”
她头顶上的气息稍稍加重,全不似以往的平静。
“出谷后,见过我手刃的人都已经进了地府,也因此师兄师姐都没察觉。”月光下,她的笑有些惨淡,“半年前我精进到第八重身刃,以身为刃、穿身而过,正因为用了这招才中了日尧门的唐十九藏在体内的毒。”
“现在呢?”夜景阑问道。。
“廷杖后我在家休养了半月,练到了第九重心刃。”云卿紧蹙柳眉,“修远,你勒得我好痛。”
“不及我的万分之一。”夜景阑放缓手上力道,“刚才你使的就是第九重?”
“是……”她应着,“还未练成。”
练成后呢?他不想问,更不敢问,只能柔化了语调,“不要练了。”
云卿眉梢微颤,未答。
“有我。”他低语。
“修远。”冰凉的十指抚上了他的俊颜,她眼中闪动着似水月光,“心病是你无法代劳的。如果你废我武功,我会怨你一辈子。”
夜景阑目光沉沉似有不甘,半晌终是放下了立于她身后的右掌。他轻柔地揽住了她,在她的耳畔低语道:“卿卿,我从不信鬼神,今天却要许个愿。如果你执意修炼此功,就请神佛将我的寿命一同折去吧。”
“不要!”她惊叫一声,“你太狠了……”
夜景阑半垂眼眸,眸中春意无限。
“你太狠了。”云卿狠狠地攥紧他的衣袍。
夜景阑低低沉沉地笑开,如细雨落上莲叶。
“你笑什么?”云卿轻哼一声。
夜景阑轻吻着她的云鬓,“你在乎我重于性命,我当然喜不自禁。如此,我就放心了。”
云卿不解地抬眸。
“三日前,青王派去西南的官吏死于流寇之手,钱侗请求再派使者入庆州,两日后青王应会收到他的书信。”夜景阑从袖袋里取出一块美玉,亲手挂在她的腰间,“庆州的云浪纸斋是我眠州的产业,那里的管事认得这块玉。”
云卿的眸中氤氲着雾气,“你既然告诉我这些,就该知道我的选择。”
夜景阑柔声道:“我明白。”
“你太狡猾了。”她咬唇道。
这男人许了那样一个愿,并在得知她的心意后才将实情相告。这分明是在以性命相要挟,笃定她舍不得早死。
她柔顺地靠在他的胸膛上,“欠你的好像越来越多了。”
“就用你的今后来还吧。”浅笑流溢。
月光下,他和她深情相拥……
顺流而下,是一叶小船,一棹碧涛摇曳着河上的花灯。
“到岸了。”船夫定着长篙,轻触着石阶上的水草。
夜景阑和云卿自船舱里走出。
待上了岸,一色火红自暗影中走出。云卿忽地定住,袍边微微荡漾。
“卿卿,上元夜过得可好?”凌翼然冷笑道。
三人毫不相让地站定,形成了一个难解的圈,既进不得,又退不得。
半晌灯市里人潮向着一处涌去,其间夹杂着兴奋的低叫。
“快去看!快去看!琵琶桥下一个女子被贼人侮辱了,衣衫尽褪地倒在岸边呢!”
“哎呀呀,听说还是个美人!”
“啧,人死事小,失节事大,她可怎么活啊!”
凌翼然迷离的桃花目一挑,带着似有似无的笑,“定侯武功超绝,耳力自是不凡的。”他暗示着,琵琶桥下的几人偷听,夜景阑应该知晓。
是又如何?干他何事?夜景阑瞥了凌翼然一眼,面色依旧冷清。
“哼。”凌翼然轻哼一声,上前一步打破了三人之间的平衡,他从怀中取出那个凰歌花面,递到云卿手中,“不管你许了什么愿,该是你的就是你的,想躲都躲不掉。”
凌翼然看着眼前恍然若失的美人,笑得狂狷。
她许的愿啊,终究成空。
风尘遂起兮,清鸣乃扬。
凤飞九天兮,四海求凰。
多年后与谁对饮,上元佳节那醉人的月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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